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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 06: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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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尚未寄出的家书:
抱定成仁
当六十军在陈瓦房流下第一滴血时,邢家楼、五圣堂、蒲汪一带战火也开始熊熊燃起。
而今,在五圣堂的田野里搜寻当年战事的痕迹,已了然无痕。村子里有几个孩子用黑泥做小汽车、坦克、泥人,放在自家院子里晾晒,陈列的泥塑仿佛在模拟当年战场上那一幕幕场景。回眸细思量,真实的战线则像小麦收割机一般,翻转着一步步朝前推移。
4月22日,邢家楼、五圣堂战斗打响。183师542旅在陈钟书指挥下,抢先占领了邢家楼、五圣堂。翌日拂晓,前来五圣堂增援的542旅1083团与日军遭遇,冲杀声、手榴弹爆炸声、拼刺刀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双方在村里村外往复冲杀,逐房争夺。
日军多次气势汹汹地向542旅阵地猛攻,陈钟书传令隐蔽。当日军进入有效射程时,一声令下,机枪、手榴弹一齐打向敌人,日军狼狈退去。据亲历那场战斗的山毓萌回忆,战斗间隙,不少战士把钞票折成小块放入口中,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祈祷牺牲后在“那边”有钱可花。
当日下午,日军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又派骑兵在左翼突袭。陈钟书急令部队驱逐,其间不幸被流弹击中头部,应声倒地,不省人事,当即被人轮换背下火线。由于伤势过重,当晚牺牲,时年47岁。陈钟书遗体由火车运至徐州,埋葬在东关外长满荒草的乱岗中。
而同是在五圣堂一战,发生了一段至今仍在台儿庄民间流传的“难兄难弟”故事。通过多方求证,记者在云南文史的故纸堆中,找到了“难兄”赵继昌在1983年的回忆录。他是云南凤庆人,时任183师1084团的一个连长。而“难弟”是他的堂弟赵克,又名赵师韩,云南盐津人,时任1084团三营一连连长。
在五圣堂阵地战中,赵克率领全连战士连续打退日军数次进攻,最后在与日军进行肉搏战时壮烈牺牲,时年24岁。战斗结束后,同在五圣堂阵地的堂兄赵继昌,把赵克的尸体从弥漫着硝烟的战地上扒出。他在赵克的衣袋里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家书,信中写道:
慈爱的双亲,现在我们已经加入台儿庄战场了。儿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和敌人肉搏。此后战场上的消息请你老人家别要担心,同时亦怕不可多得了吧!伯父以及三四姐、惠珍等各处的信,情况上也不许可我安静地一一问安。飞机在不停地抛炸弹,大炮不住地咚咚响。不写了。敬祝福安。不肖儿师韩(注:赵克又名)跪禀。
四月二十日投
赵继昌把赵克的尸体火化后,用一个绿色军用帆布袋装着骨灰,随身作战,负伤后又背进医院,后来一直背回云南。
道旁石上血书:
“壮志未酬身先死”
从五圣堂出来,沿淘沟河东堤南行,下堤埝不远,就是火石埠。乍一听这个地名,仿佛蕴藏着火药和爆炸声。火石埠村旁有山,其实是小山岗而已。据村民说,山中所产火石一蹭便出火花,村庄由是得名。
在狭长的村中漫步,空气里涌动着栗子花的味道,一群孩子用栗子花搓成绳子无声地燃着,有的在草丛里捉蚂蚱、编花环,大人们则坐在街边空地里聊天,时光倏然流逝。
而当年壮士鲜血染红的土地,现已是良田千亩。站在山岗高处下望,那场刀光剑影,已随经年风吹雨打,无处追寻。只有在今年92岁的刘庆胜老人的讲述中,我们才能寻得零星片段的回忆,“云南军说话俺们听不懂,他们穿的鞋子是带扣的。”
云南人说话听不懂?难道是因为夹杂云南土话的缘故?随之而来的疑问让记者一下子联想到杨永新曾提及的一段故事:当时战地的军用电话,常被日军军犬咬断。最要命的是日军还常派特务窃听,了解我军内部布置与作战指令。
为保护军事秘密,不知是谁的发明,军部下令把通讯营、连、排的电话员,全部换成白族的。这样一来,下达命令、上报报告,统统译成白语。日军派出的窃听人员,明明听到声音,却不知是哪国语言,更别说找到翻译了。
战时,整个云南白族人口虽只有百十万人,聚居在大理附近各县,但参军的不少,所以也容易物色白族战士。正如杨永新所说:“台儿庄战役上有白族人发挥这一长处,立下大功,在军事史上,也创了一个先例。”
在六十军军事电话的串联点上,火石埠居于中间位置,是六十军御敌的第二道防线,扼守南面的禹王山。因此,军长卢汉曾令182师一定要死守这一阵地,后又派183师一部增援。
4月26日晨,日军出动飞机向东庄、火石埠阵地轮番轰炸,继而放出观测气球,指示炮兵进行定点轰击。滇军遂以炮火还击。
傍晚,敌人集中炮兵火力,猛击我军东庄、火石埠阵地,达一小时之久,发射了五千多发炮弹,尘土腾空,不见天日,把整个村庄夷为平地。炮击停止后,敌人步兵猛烈夜袭,通宵激战。卢汉军长战后回忆道,东庄敌未得逞,而冲入火石埠,双方搏斗。
据参加战斗的山毓萌回忆,当晚9时许,打了一天的1083团团长莫肇衡来到东庄阵地,一坐下就说:“我一个团只剩下18人了!曹操过华容的18骑是将,而我只剩下18个兵!”不多时,他又起身去找军长卢汉,军长叫他带着那18人和军部收容的108名战士连夜直奔火石埠阵地。
正如卢汉所忆,莫肇衡在火石埠遭遇了东庄来袭之敌,他指挥战士们迅速利用地形还击,相继打退了日军多次冲锋。据说一个姓杨的轻机枪射手,被敌人的子弹射进左肋,子弹头还露在皮肤外面,他仍然抬着轻机枪从东打到西,变换几十次阵地,不少日军倒在他的枪下。
而日军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子弹打完了,莫肇衡率先亮出刺刀,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他一人拼三敌,紧张拼斗之时,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
莫肇衡倒在血泊之中,被战士紧急抬往战地医院。途中,莫肇衡挣扎着扯下浸满鲜血的征衣,在战友搀扶下于道旁一块石头上,用血写下了“壮志未酬身先死”七个字后,一腔热血喷出,气绝身亡,时年43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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