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15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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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罕见的大雪还没融化。我去南京出差办事，拐弯到南京军区政治部看望了在此服役的女兵黄雪蕻，晚饭后她领我去看秦淮河夜景。
我和雪蕻是同乡。雪蕻自幼失去母亲，随父在梨乡安徽砀山果园场长大。16岁在《清明》发表中篇小说《给我一片蔚蓝的天》，17岁发表长篇小说《红颜少女》，被省军区特召为文艺兵。入伍后，由于文学创作硕果累累，被破格提干。从安徽省军区调入南京军区政治部创作室，现在是很有名气的军旅女作家。曾发表长篇小说《白云绕家》和《隔雨相望》、《水晶雪》、《女兵班长》、《五色丝带》、《美丽嘉年华》等。
我们从夫子庙斜插过去，在一个不知名的码头上了秦淮河画舫，所谓画舫乃是一只船而已，船上雕刻着各种花卉、仕女弹唱等图案。我所知道的秦淮河也就是朱自清的散文《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的映象。在这隆冬时节，大雪漫金陵的夜晚，我原想象“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的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一个个红尘佳人的对酒和诗，抚琴弄瑟，浅吟低唱的景象没有出现。秦淮河岸边的“美人靠”全是空椅斜对成了无人靠。两岸灯光璀灿，但排排的妆楼竟找不到凭栏人的身影，只有画舫在行驶，今夜，我眼中显见的是一条孤独的秦淮河。只有河面那氤氲的雾霭升腾，散发着古色古香，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雪蕻静静地坐在画舫里，递给我一瓶饮料和一块热的粘糕。她说，前几年父亲来时，她领着父亲看过一次秦淮河。她一人在古都金陵经历了婚姻的分离磨难、创作的艰辛劳苦。她说，自己很少出军区大院，每天沉迷于创作的氛围之中。不知天色已明，不晓月上枝头，只有到食堂吃饭时，才算出门转了一圈。
我问她这几年创作丰收。为什么不买套房子把父亲接来。她说，怀春哥，你不知道，写小说多么难，发表又多么难，我出版的长篇小说，每部稿费也就是二万多元。现在写小说的人大都去编电视剧了。一部电视剧叫好，那分成，可观的很。我在郊区买了一套房，三十多万，还借了朋友十万，现在也没还清。我把父亲接来，可从我们军区大院到郊区住房要倒三次车，两个多小时，父亲住了两个月就走了，没有朋友，没有乡音，他住不惯。我入伍16年了，买了一套房子，还选错了位置。现在想卖掉这房子，在家乡给父亲买一套，我回家时也有地方住，也能静下心来休息几天。
人活着太累了，雪蕻感叹。
我每天都要赶创作，一天定5000字。有时脑子疼的厉害。写不出来东西不行，写出来东西想发表，想在国家级的刊物上发表真是难上加难。《解放军文艺》是本部队的刊物，上稿容易点，地方的大型文学刊物上稿太难了，没有一定的关系真上不上，除非你写到顶尖了。现在的作家都和编辑称兄道弟，你来我往，我一个部队的小兵没有这样的环境和条件。
我的长篇小说《大水》已经写到结尾了，想去《当代》《收获》编辑部去一趟，沟通沟通，可到底拿什么东西呢？她问我，我没有作声。她自言自语，想请编辑吃顿饭，但他们谁能看重吃顿饭？送礼吧，钱少拿不出来。没办法我明个上北京就拿几条烟几斤茶叶了，这样也得花几千。
我有点惊讶了，雪蕻的作品屡次在部队获奖。想不到一个军旅作家出书也是这样难，更想不到小说的稿费那么低，我真有点对写作起了怕意。
雪蕻说，我也想写电视剧本，起码从每集的提成中先把生活这一关过了，但使命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军区创作室青黄不接，老人退下去了，年青的没有跟上来，大家都在忙着搞创收，谁来潜心创作小说呢？我现在一心想的是，写作再上一个新台阶。
画舫在秦淮河岸转了一圈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凝视着雪蕻，感到她内心的孤寂。就象这隆冬季节的秦淮河，风有点凉，人有点冷，两岸无声，只有那缓缓移动的画舫突突的马达声。
人人会有孤独，无论你在繁华的闹市，僻静的乡村，还是庄严的军营，有人在孤独中堕落，自毁前程；有人咬牙坚挺过来，在孤独中重生，向新的目标冲刺。雪蕻就是这样的人。
我期待着这个兵妹妹的新作问世，走出军营，走向全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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