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中国空军试飞员英雄群体的神秘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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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飞之艰难之危险，常人难以想象——

　　每型战机列装前，都要完成1500至4000架次的飞行试验。而一架新型战机从首飞到定型，飞行中平均17分钟就会出现一个技术故障。

　　每一次试飞，都是“悬崖边缘的舞蹈”。在某试飞团团史馆，一张自信、年轻的脸庞打动了记者——

　　他，是牺牲的试飞员余锦旺。

　　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他2011年7月接受媒体采访的画面——

　　“空中发生特情，你会不会选择跳伞？”“不会。飞机摔了，损失的是国家巨额财产，是千万科研人员夜以继日的心血。作为试飞员，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想办法把飞机飞回去。”

　　3个月后，余锦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面对危险他没有选择跳伞，与心爱的战机一起融入蓝天。

　　牺牲时，他只有38岁……

　　血洒长空，矢志不渝。中国航空事业的大发展、大跨越，正是一代代试飞员用生命换来的。

　　面对战友的牺牲，中国试飞员擦干眼泪，继续飞行。

　　刘刚的牺牲，说明新型飞机存在解体隐患，谁还敢接着试飞？组织找到了黄炳新。那时，已荣获“试飞英雄”荣誉称号的他，堪称功成名就，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可黄炳新没有犹豫，挺身而出，连续试飞了10多个架次。

　　一个统计数据震撼人心——在试飞生涯中，黄炳新25次把理论上无法挽回的飞机飞了回来，创造了世界航空试飞史上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余锦旺牺牲后，作为他的好友，李吉宽整整守了两天灵。爱人白丽丽担心地对他说：“转业吧，咱不干了，行吗？”

　　他望着爱人的眼睛，缓缓地说：“飞，还是要飞的。这是我的工作！”

　　飞，继续飞！如今，李吉宽已参与完成了13个型号飞机、航空发动机和航空武器的鉴定定型试飞任务。

　　上世纪九十年代，试飞员徐勇凌到俄罗斯进修时，曾为茹科夫斯基试飞员公墓里那如林的墓碑感到震撼。20多年后的今天，他更为战友们前赴后继的献身精神动容。他说：“试飞，不仅要技术一流，更要带着信仰去飞，没有这一点，是无法坚持的！”

　　国之重器，以命铸之。61年来，中国试飞员累计遭遇空中险情3000多次，27名试飞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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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鹏程万里 智慧为翼

　　他们参与完成1200多项国家级科研课题，刷新我国航空工业数千项纪录

　　这，是中国航空发展史上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

　　1993年10月16日，汤连刚、张海等8名试飞员，在蓝天白云间胜利完成了“惊天一吻”——我国首次成功实施三机空中对接加油。

　　这一刻，标志着我国成为世界上第5个掌握空中加油技术的国家。

　　这一刻，很少有人能想到：中国航空试飞起步时曾有一幕“用脸盆加油”的艰难场景——

　　1960年1月26日，歼-6飞机试飞，没有加油车，机务人员和科研人员只能用脸盆、铁桶等简陋工具，排成两列长蛇阵为飞机加油，从上午8点钟一直加到下午2点多，才加了大半箱航油。

　　从“脸盆加油”到“空中加油”，实现这一世界为之惊叹的巨变，靠什么？中国试飞院原副院长周自全一语中的：“航空科学的每一次突破，都以试飞员技术突破为基础，只有不断创新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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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他们是天之骄子中的佼佼者，但你可知道，每次升空，他们都在用生命践行使命。

　　有人说，他们是战鹰腾空的幕后英雄，但你可知道，除了飞行，他们还是战鹰灵魂的塑造者。

　　他们，就是空军试飞员，一群矢志航空报国，时刻准备用生命践行使命的蓝天追梦人。

　　从朝鲜战场一路走来，一代代试飞员牢记党的嘱托，胸怀强国梦、放飞强军梦，肩负起我军国产战机的科研试飞重任，为我国航空事业和空中力量建设的蓬勃发展不懈奋斗，用青春、热血、生命在空中划过一条条闪光的航迹。

　　长年与死神过招，血性早已融入骨髓。在风雷激荡的试飞岁月，一茬茬空军试飞员英勇无畏、铸剑苍穹，把忠诚与梦想镌刻在祖国的万里长空。60多年来，他们先后成功试飞160多型2万余架国产新机，遭遇空中险情3000多次，成功处置重大特情400多起，为国家挽回直接经济损失数百亿元，完成国家级科研项目1200多项，获得国家、军队重大科研奖项30余项，填补、刷新我国航空工业数千项纪录，荣获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颁发的“高技术武器装备发展建设工程重大贡献奖”等多项殊荣。空军试飞部队先后有4人被中央军委授予“科研试飞英雄”“英雄试飞员”等荣誉称号，10人荣立一等功，310人次荣立二等功，7人荣获航空航天月桂奖，1人被评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2人被评为“全军爱军精武标兵”。

　　试飞的航迹依旧在延续，只为追梦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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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飞员与试飞风险

　　空军试飞员：主要担负国产军用飞机、航空发动机、机载武器的科研、定型、鉴定和出厂试飞试验任务，以及国产民机的适航审定试飞任务。我国航空武器装备90%以上的试飞任务，由空军试飞员担负。

　　试飞员是一种高风险职业，这种风险分两种，一种是可预知的风险，即新机试飞时知道有什么样的风险，比如低空大表速、飞机颤振、结构强度的试验等；另一种是不可预知的风险，如偶然发生的空中飞行事故。空军试飞部队成立61年来，共试飞160多种机型，有27位试飞员献出宝贵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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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著名的试飞机构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爱德华空军基地的德莱顿飞行研究中心，承担各种重大试飞计划，从有人机、无人机到月球着陆研究器，都在此试飞。

　　俄罗斯茹科夫斯基试飞中心，是俄飞行研究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有俄产新飞机的初始试飞都在这里进行。

　　英国的试飞机构很特别，现在隶属于民营的吉内蒂克集团。该集团在威尔特郡的下博斯库姆试飞基地汇集了众多航空研发精英，拥有一支类型各异的试飞机队。

　　法国在二战之后，把大部分试飞活动南迁集中到马赛附近的伊斯特尔和波尔多附近的卡佐。生产著名“幻影”系列战机的达索公司，90%的试飞活动都在伊斯特尔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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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中国空军试飞员英雄群体的家国情怀

（张力、柳刚、李建文、杨春源）



　　飞！飞！飞！

　　试飞员要有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选择继续飞？

　　雷强写出了这样一份答卷——

　　高空遭遇特情，头破血流，险些丧命，他选择继续飞。

　　他留学时的俄罗斯教官坠机身亡，他选择继续飞。

　　亲密战友卢军折戟蓝天，他依然选择继续飞。

　　这一飞，就是30多年！

　　“飞，一直飞到不能飞的那一天！”这，不单单是雷强的选择，也是空军试飞员英雄群体共同的心声。

　　仰望蓝天，他们的目光虔诚而坚毅：“试飞，不仅是职业，更是事业，是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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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保住飞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关键时刻，就要保住最重要的东西”

　　梁万俊从未想到，那一瞬间自己下意识的选择，居然感动了整个神州。

　　2004年7月1日，他驾驶中巴联合研发的“枭龙”战机直冲九霄。战鹰爬升至1.2万米高空时，油箱报警。

　　2分钟后，油表指针停在了零刻度，战鹰发动机空中停车。

　　怎么办？面对如此险情，跳伞无可指责，只需0.01秒，生命就可保全。

　　然而，凝聚科研人员无数心血、价值上亿元的战鹰就会坠毁，新机型的研制将可能夭折……

　　“一定要保住飞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梁万俊没有犹豫，毅然做出选择——空滑迫降。

　　当时，飞机高度4700米，距本场20多公里。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高空远距滑翔迫降。

　　刺耳的尖啸声中，轮胎爆裂，轮毂在水泥跑道上磨出两条刺眼的火龙，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战鹰冲到跑道尽头时方戛然而止。

　　负责“枭龙”战机研制的一位老专家，当场抱着梁万俊失声痛哭！

　　凭这惊天一落，梁万俊走上了2004年度“感动中国”的领奖台。评委给他的颁奖词这样写道：“鹰是天空中最娴熟的飞行家，但是他却有比鹰还要优秀的飞行技能……瞬间的选择，注定了这次飞行像彩虹一样辉煌。”

　　掌声如潮。梁万俊面对话筒居然有些腼腆，他平静地说：“这，是一名试飞员应该做的事。”

　　9年之后的今天再次面对记者，梁万俊少了一些拘谨，多了一些幽默：“儿子刚出生几个月时，抱着他下楼梯。不知怎么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下意识地把孩子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收腹、低头……结果，孩子一点事都没有，还在我怀里睡着，我胳膊、膝盖都摔破了，把爱人吓得够呛！”

　　事后，梁万俊逗爱人说：“嫁给试飞员就嫁对了，试飞员都知道：关键时刻，就要保住最重要的东西。”

　　保住最重要的东西！一件普通的家事，升华出中国空军试飞员最真实、最朴素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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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勇凌是中国唯一一个两次跳伞大难不死的试飞员。他说：“古战场有种说法，身上溅过敌人的血，再上阵杀敌，就没什么可怕的。试飞员经历过生死关，心中就会生出一种坦然。”

　　1999年夏，徐勇凌驾驭某新型战机刚上升到400米时，飞机突然起火，烧坏了操控系统。他在飞机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中坚持了42秒，直到飞机完全失控，才在200多米高度上弹射跳伞，摔在一块农田里，全身10余处骨折。

　　战机黑匣子在坠机爆炸中损毁，没有数据就无法查清故障原因。正当科研人员感到惋惜时，奇迹出现了——躺在病床上、连脖子都无法转动的徐勇凌，竟然把从失去操控到跳伞全过程的飞行数据清晰地复述了出来！

　　当场，科研人员热泪盈眶！这说明，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最后关头，徐勇凌仍在冷静地观察、默记座舱仪表上的数据。

　　跳伞负伤后，徐勇凌为了在最短时间内重返蓝天，一个星期后就坚持下地行走，一个月后开始散步，2个月后开始慢跑。4个月后，他又登上了战鹰。

　　说起这些事，中国飞行试验研究院院长刘选民连连感叹：“试飞员，都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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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亿人中，只有少数人有幸承担国家使命——

　　“祖国选择了我们，我们就不能再选择别的”

　　那一天，属于试飞员吴克明。

　　1956年7月19日，他驾驶中国第一架国产喷气式战斗机歼-5飞上蓝天。

　　在中国航空工业史上，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中国从此有了自己制造的喷气式战斗机。

　　然而，制造其实是仿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批中国试飞员来到国外学习，一名外国教官当时就笑了：“中国也有试飞员吗？你们的飞机都是仿制的，要试飞员干什么？”

　　尽管尖刻，但外国教官说的大抵不差。直到那时，中国空军的飞机绝大部分确实是仿制的，独立研制、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只有一款机型——“飞豹”。

　　自主设计、自主研发、自主生产，这是一个国家航空工业成熟自立的三个标志。泱泱大国，蓝天上岂能只有“中国仿制”？

　　然而，试飞完全意义上的中国先进战机，也意味着中国试飞员们必须跨越一条巨大的鸿沟——从前人所没有尝试，到世人所没有经历。

　　13亿人中，只有少数人有幸承担这种国家使命。中国空军试飞员们明白：“祖国选择了我们，我们就不能再选择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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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选择别的！一场场惊心动魄的空中冲刺开始了——

　　试飞员邓友明，驾驶某型飞机执行空中结冰课目试飞任务，要求机翼和尾翼翼尖结冰厚度达到25毫米。为了取得更多的数据，邓友明决定延长飞行时间。3个小时后，翼尖结冰已达35毫米，机翼部分已经冻成冰坨，远远超过了世界公认的专业标准。

　　试飞员雷强，打破了教科书上某型飞机失速尾旋的禁令，将规定的不能超过4圈的失速尾旋飞到了6圈。国际航空专家评论：中国试飞员在二代机的基础上直接首飞三代机，这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

　　试飞员邹延龄，冒着极大的风险挑战“大吨位失速特性”，和战友们把美国人在同类运输机上试飞的每小时172公里速度减小到每小时159公里，进而减小到每小时132公里。

　　试飞员申长生，参加某型飞机试飞，大年三十那天才赶回来。在家待了不到一周，他就赶往试飞现场了。临走时，他对爱人说：“等任务飞完了，我再好好陪陪你！”

　　谁知，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回来。

　　让爱人和战友们至今心痛的是，申长生牺牲的那次飞行，原本应该是这名55岁的老试飞员飞行生涯中的最后一次起落。

　　飞完这一次，他就到达最高飞行年限，光荣停飞了。

　　申长生没有长生，但他在蓝天永生！

　　对于幸福，很多人有不同的理解，试飞员们说——

　　“我幸福，因为我还活着，还在飞行”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了两名试飞员写下的遗书——

　　这是邹延龄写给妻子的遗书：“秋秀，过几天我去某基地试飞，有一定风险，现交待如下：我们家庭是幸福家庭，但在此之前，我负你的太多，以后有机会一定偿还。这次执行任务如有闪失，家中积蓄请按此分配，即你和孩子三分之二，大姐三分之一，因我小时候的成长，大姐的帮助太大了……”

　　这是黄炳新写给家人的遗书：“即使我牺牲了，为国防的发展也是值得的；里面的钱作为我交的最后一次党费；家里人不要给组织添麻烦……”

　　他们都曾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幸，他们满载试验数据，平安归来。

　　黄炳新写遗书的那次任务非同小可——“飞豹”战机首飞。8个月前，他刚刚被授予“试飞英雄”荣誉称号。

　　很多国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名试飞员把一架新型战机第一次飞起来，这个试飞员就可以光荣退休，国家一辈子养着他。

　　令人动容的是，头顶着“试飞英雄”的光环，黄炳新此后又接着出生入死，飞了整整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