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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正在修理间忙碌着，忽然同事喊我：“Q技师，有人找你修枪。”一位穿着很旧的中年人拿着一支气枪一跛一跛的走来，“你找我？”那人瑟瑟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包揣得皱巴巴的香烟，递过一只，“我不会抽，你有什么事？”“枪堵了。”“什么？”我听得糊里糊涂。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终于知道他是一个残疾人，靠着开打气球的气枪摊赚几个钱维持生计，那时气枪子弹很难买（也许是为了降低一点成本），开气枪摊的小贩们都是用小钉子绕上一些线绳当子弹用，这位跛叔（权且这样称呼）做的“子弹”可能太不标准，击发时卡在膛内却并不知道，于是又继续装“子弹”进行击发，直到发现枪膛堵住，已经没办法了。无奈之中，跛叔找到了部队，我的兄弟们就让他来找我。我明白了他的来意，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那枪膛几乎被“子弹”堵成了实心铁棍，也一时没了主意。跛叔见我为难，几乎哀求的说“帮帮我吧，不然生意没法做了。”我告诉他：“如果把‘子弹’搞出来，枪可能就打不准了。”没想到跛叔却急忙说：“打不准好，打不准好啊！只要搞出来就行！”我用尽浑身解数，费了九牛二猫之力，终于就把那枪膛里的“子弹”弄了出来——竟然一共是五发！跛叔千恩万谢，说了一大堆赞扬的话，高兴的拿着他的气枪走了，我却无言以对，因为我知道这支枪的枪膛受损已经无法打得准了。
过了两天，跛叔突然又来到我的面前，这次他又带着两支气枪，我心想：“又堵了？”跛叔说：“Q技师，请你帮帮忙，帮我修一下。”“坏了吗？”“没有。”“那修什么？”“让它们打不准。”我很诧异的望着他，开始拒绝，跛叔一脸的可怜：“唉！残疾人做点生意不容易，求你帮帮忙吧！”看到他几乎要下跪的样子，我不禁动了隐侧之心。当然准星、标尺和枪管是绝对不能动的，一旦改动就极难恢复，我想了一个改变弹道曲线的办法（恕我不能再“教唆”其他人），满足了跛叔。
那时儿子还小，周末我带他去公园玩。公园门口有好多气枪摊，其中有个摊子每个靶板都拴着五颜六色的100只气球，十分显眼，那摊主正是跛叔。见到我，他热情的打招呼：“Q技师，带孩子打几枪玩玩吧，我的枪你随便打！”我谢绝，心里在想：“那叫枪吗！”儿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几个中学生正向气枪摊走来，我无言，赶紧拉着儿子逃也似的走开。
很多年以后我还在思索，我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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