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416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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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血泊中的小悦悦再次将社会的道德体系逼到了绝境——是在“人可为,我为何不可为”的自我安慰中放任礼义廉耻继续走向衰亡,还是在残忍而冷酷的现实面前猛醒?
◆由于社会组织发育迟缓,个体或家庭成为社会唯一的组织单元,社会成员的合作共济意识在民众“原子化”生存过程中逐渐被消磨。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成为许多人人生哲学的重要信条。无论是“君子群而不党的”古训,还是当下一些部门对社会组织建设的谨慎态度,都仍在羁绊着良性社会种子的萌发。
◆要让人际关系止冷回暖,我们最需要的不是“怒其不争”的情感宣泄,也不是修订法律挽救道德危机,而是一个充分尊重和保护个人权利、鼓励组织化互助合作的良性社会。
连日来,佛山小悦悦事件反复碾压着国人的心灵:10月13日下午,佛山南海黄岐广佛五金城,年仅两岁的女童小悦悦被一辆面包车两次碾轧,几分钟后又被一小型货柜车碾过。7分钟内,在女童身边经过的18个路人不闻不问。最后,一位捡垃圾的阿姨把小悦悦抱到路边并找到她的妈妈。目前,悦悦尚未度过危险期,院方称最好结果是成为植物人(10月18日南方农村报)。
现场监控设施的忠实记录和对事件的完整呈现,以及微博等多元平台的迅速传播等因素交织在一起,使人们对小悦悦悲惨遭遇的怜悯、对“冷血”路人的愤怒、对道德水准江河日下的无奈被放大数倍之后,在千疮百孔的社会肌体上重重地刺下一刀。倒在血泊中的小悦悦再次将社会的道德体系逼到了绝境——是在“人可为,我为何不可为”的自我安慰中放任礼义廉耻继续走向衰亡,还是在残忍而冷酷的现实面前猛醒?
在复杂而喧嚣的舆论场中,作为公共靶标,事件中的18个路人成为被讽刺、挖苦、谴责甚至咒骂的对象。在这个当口上,每个人都可以化身为道德法官,援引公认标准对存在道德缺陷者进行并无尺度的审判。
然而,将救赎整体道德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小悦悦事件上,不啻为一种臆想。个中缘由正如台湾学者柏杨所说:“中国人是一个受伤很深的民族,更由于在酱缸里酱得太久,思想和判断以及视野都受到酱缸的污染。”
当有关该事件的记忆被时间封存后,究竟哪些遗产能够沉淀下来成为善治社会的铺路石?对于冷漠路人的全民审判,于道德体系重建究竟有何意义?这些,是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类似小悦悦事件的案例后,我们难以圆满解答的问题。见死不救、见危不扶、见义不为之诸多事例信手可拈——并非因为无人自省,也非缘于民众喜欢遗忘,根本原因在于,这种集体谴责,对于许多民众而言,是无成本和没有任何风险的。由于没有身处事件情境中,旁观者的心态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道德优越感。也就是说,即使能够轻松回答“如果从倒在血泊中的小悦悦身边走过的人就是你,会怎样做”的问题,但是当“考场”不是设在虚拟的网络中,而是真实的车祸现场,又有多少人能够保证以行动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
子曰:“知而不行,不为真知。”即便如此,一面对道德沦丧者咬牙切齿,一面在具体事件中成为道德大厦的拆解者,在更多人对世道的无奈叹息中,如此“伪君子”往往构成了社会的常态图景。
人是理智的动物。面对奄奄一息的小悦悦,18个路人匆匆而过。虽然其中也有人顾盼犹豫,但他们都在短短十数秒时间内选择离开,可见无需深思熟虑,而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是对潜在风险的一种条件反射。也许在这些人看来,救助小悦悦的危险性在于,即使通过拨打120、110等方式能够为抢救争取时间,但与伤者发生任何直接或间接关系,都有可能使他们“引火烧身”。而正是这种强烈的不信任感,才最终导致人际关系中基本的互助默契在事件中荡然无存。
当许多人一遍遍追问“这个世界怎么了”的时候,当人们将集体冷漠视为一种“社会癌症”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寻找根本的解决之道?而稍加反思便不难发现,在人们痛斥国民劣根性是世风日下根源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已经陷入一个因果倒置的求解困境。正是不充分的社会发育,才让道德底线不断被击穿。按照西方政治学理论,民主社会多元、动态、开放的结构,具有稳定关系、整合利益的功能,并得以形成理性、平衡的社会系统,而高水平的道德标准不过是这样社会的副产品。
集体冷漠是个体生存一盘散沙状态的生动写照。长期以来,有国家、无社会或大国家、小社会的哑铃式结构一直“坚挺”。特别是经济体制已经进入市场化阶段后,本应与之相伴的社会发育却一直在蜗行——由于社会组织发育迟缓,个体或家庭成为社会唯一的组织单元,社会成员的合作共济意识在民众“原子化”生存过程中逐渐被消磨。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成为许多人人生哲学的重要信条。无论是“君子群而不党的”古训,还是当下一些部门对社会组织建设的谨慎态度,都仍在羁绊着良性社会种子的萌发。
同时,尚不健全的司法体制对本就脆弱的道德体系的戕害,更让健康社会的发育阻力重重,南京“彭宇案”的“恶劣”之处便在于此:在救助者与被救助者均无证据表明各自在事件中无过错的前提下,法官以当事人将扶起的老人送到医院“与情理相悖”为由认定彭宇行为虽无过错但要担责。这无形中大大增加了个体互助合作的风险。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意即: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要去；危险的社会,千万不要住。当18个路人步入车祸现场的时候,也许他们所感受到的更多不是一个急需救助的生命,而是如何逃离这个危险的场域。
林语堂说:“中国人变散漫为团结,必先改明哲保身的态度,必改使人不得不明哲保身的社会环境。”传统的中国社会更为注重君臣、父子等上下关系,而少有兴趣去构建平等社会主体之间的横向联系。而要让人际关系止冷回暖,我们最需要的不是“怒其不争”的情感宣泄,也不是修订法律挽救道德危机,而是一个充分尊重和保护个人权利、鼓励组织化互助合作的良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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