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15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7]常住居民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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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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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兵 于 2012-9-27 23:16 编辑
兵网原创:军旅那些事(13)
那苍翠欲滴的群山渐渐模糊在眼前时,我才知道,这个让我军旅生涯中起步、成长的地方,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此所谓“第二故乡”,也仅仅定格在我人生的一段历史印证中~终究离开这个地方,这个美丽的青山绿水的好去处~
我报到的单位虽然离这里并不太远,但我并不想即刻就去。一则捉摸自己人生另一个驿站的走法,一则想给自己短暂的清静。因此,我蒙生回家的念头。
辗转几天几夜回到阔别三年家乡,我竟然有些不太适应了。这里,儿时的伙伴踪影全无,剩下的几乎老弱病残,或者是一些就近打短工的乡邻,这么一个人口大省,经改革开放,居然象移民似的,年青力壮的全部四处散去。听爸妈说,都到全国各大城市打工去了。
幸而战友文国同是休假,我们俩互相陪同,也解决百般无聊的假期。家乡的崇山峻岭,田里荒草一遍,偶有几块有些庄稼的绿意,那都是田中之上品,即使稍微差些的,或是乡村房舍紧挨着,干活时免了些疲劳~
无心再察看那些荒芜的山川田地,我与文国倒是有一心愿未了。那就是去看看军校退回原籍的陈园。于是相约一个晴朗的初夏去了他家。
我俩爬了一道又一道山间羊肠小道来到陈园家。陈园的情景让我俩大吃一惊。
竹林掩影之处,一个破败土房,堆积一捆捆玉米秆,院里杂草齐腰长,仿佛成了一个鬼影出没的地方。看堂屋大门紧锁,我们似乎感觉无人而知无人可晓。但文国说,这千真万确是陈园的家!
我绕过堂屋,颇感凄凉,正欲离开。看堂屋旁边有一偏房,一个竹篱笆门虚掩着,顺势推开。
这一个杂乱堆放稻草的地方。稻草丛中,有一帘破竹席,上面横躺一个人,切身向里而卧。莫非??我心里一颤。
文国跟了过来,我们俩靠近前去。文国摸了一把那人,那人醒了,转头。啊,真是我们的战友陈园~
这是怎么样一个人啊。蓬松着头发,面黄肌瘦,眼光迷离,眼屎未尽,一看就是多日未洗漱了。
这个陈园,在部队还是极为臭美的一个人,有打扮爱梳洗,那小板寸根根清爽,胜是精神。如今,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陈园看我们俩近前,迷茫的眼光先是惊诧,继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自卑来。他眼泪默默,好半天不吭声,久久地,让我们站立在旁边,继而嚎淘大哭,痛苦流涕的神态,让我们心酸~
我们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文国拿出我们买的方便面,面包。火腿肠,饼干等在部队时常吃的这些小零食,而后默默地退了出来。
就近找了几家,最终才知道陈园的近况。他平素在这个棚子里,动弹不得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人,从小家里虽然穷困,他读读停停,在亲朋好友的资助下,居然念完了高中。不过,上大学的费用没有,无奈只得罢了。
聪明的人有好运气,正想着趁改革开放外出去打工,征兵工作开始了。他就立即去碰碰运气,结果居然全部合格,走入军旅生活中。
军营苦与累也过去了,但军旅的机会让他再次寻到一线机会。考军校,他们连队没几个高中生,他却意外成了香饽饽,轻而易举有了名额又轻而易举考了军校!
没想到的是,人穷志短,穷则思变,他手中虽然没有钱,每月的津贴也不多。他却把聪明劲用上了,看连队有战友偷偷玩上扑克,偶尔也赌两把,他的悟性很快就有验证。全连上下,只要涉及钱的,他必参与,一般赢多输少~
考上军校,陈园这种手段没有荒废,相反更有发扬光大之势。郑州炮院,一所管理严格的军校,他进去了,却走入人生的恶梦中------
军校的严格没有阻止他聪明的发财手段,在这里,他并不满足学员队同窗的那些空手玩玩,毕竟手中紧张没有缓解。
一个周末,他请假游荡在市区的大街小巷。城市生活灯红酒绿吸引他,一个棋牌室更吸引了他,他信步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间,一桌桌麻将哗哗作响,刺激了他的耳膜!
他很快从观战到参与者,而且成为牌桌的焦点。牌桌一般人吆喝着,钱堆在上面。
陈园眼睛放光,神情专注,忘乎所以------他哪里知道,地方哪里有一块净土?何况这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啊。
他多次小赢,换来大输~!一桌四人,他成了众矢之的,很快将可怜的几点收入输了个精光,而后那可怜的几许津贴也填入牌桌里------他回头向同学借,已经难以弥补欲望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居然赌资不足,邪降邪念,把一名堂堂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校学员身份也给忘记了,更忘记山村里贫困的老父亲和弱智兄长还需要他去振救呢。他铤而走险,走上了不归路~
漆黑的夜晚,趁熄灯睡觉那功夫,他翻墙出校,直奔一家金店,没想到,抢劫未果,他就被保安打了个半死。
学院掀起了一阵巨浪,他在浪里翻滚,很快他被退学!这时候,部队已经解散,无人顾及。学校又派人送回原籍~!
憨厚的大山深处,却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孙。陈园真正面对家乡父老时,他才真正后悔了,悔自己从天上掉到地狱,悔自己以前的一切,但悔之晚矣,他面临的只能是惩罚。
走到盘山公路的尽头,送他的干部打听车无法行进了,被押解他到村里,因为到县武装部吃了闭门羹,只好送人送到底。
崇山峻岭之中,久违的盘山小道,陈园无颜以对,他感觉自己已经走上绝路-----趁学校干部不注意,跳下山梁,消失得无影无踪------
送他的干部蹲在村里十余日无所获,没办法,找了村里商量,给些钱,购些物,征得陈园家里同意,算是做了个了结,返回学校交差了。
话说陈园跳下山脊,溜到县城,连喝粥的钱都没有,哪里找吃饭的地方?他去找高中时期认识的几个小哥们,似乎借了些,但如何还?只能听小哥们的。
乡亲们最后看到陈园时,他已经无法站立了,据说膝盖的筋给抽掉了,膝盖以下无法支撑整个身体。这小子在马路边躺着,气若游丝,不知几日了。
有好心人弄了个背筐驮他到家里,病倒老父亲,傻傻的兄长,哪里有人管他?好心人把他扔到堆积稻草的偏房里,有一顿没一顿的,他就苟延残喘了。
我与文国酸酸地听完邻居讲述的这一切,没想到如此地步,这个陈园,我们怎么说他呢?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我们俩再也没回去道别,悄悄离开这个地方,我们穿着的军装已经深深刺激那个悔恨交加的心灵,我们自己也无法面对那样的现实,因此,我们还是离开为好~
假期,我们沉重的过去。回到部队,我陷入忙碌的新单位,与兵们摸爬滚打,忘记陈园的一切。
深秋一天,给爸爸打电话,定期问候家里已经成为习惯。这个习惯可能就是军人的一种公共习惯吧。爸妈开心地聊聊我们家里人情世故,军人不孝,我想也算一种精神补偿,权且算作精神尽孝吧~
聊了许久,要挂电话了。爸迟疑一下,末了说,孩子,你的战友陈园跳河了------
我心里格登一下:啊!这个结果,陈园走了可能是解脱,而活着的我们却在想:全县一百名战友,又少了一个,而且还是在年青的时候~!
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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